梧桐巷里的基因密碼
2025-05-07 DNA 18
2023年深秋的南京,醫(yī)院遺傳科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。張明遠攥著體檢報告的手指微微發(fā)抖,紙頁邊角被冷汗洇出深色水痕。
七歲兒子張小滿的血型像根魚刺卡在他喉嚨里——AB型。他和妻子林婉如都是O型血。
"張醫(yī)生?"護士站的實習生探出頭,"3號診室有患者等您復診。"
張明遠猛地驚醒,白大褂口袋里還裝著沾了兒子唾液的棉簽。三天前幼兒園體檢時,他假裝給小滿檢查齲齒,用壓舌板取到了生物樣本。
秦淮河邊的梧桐葉撲簌簌落在診室窗臺。給最后一位白內(nèi)障患者開完藥方,手機在抽屜里震動起來。鑒定中心的短信簡潔得像判決書:"親子關系概率0.00%"
暮色中的夫子廟游人如織,糖芋苗的甜香從老門東飄來。張明遠盯著玄武湖公寓2701室的門牌,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。婉如提前三周破水,救護車閃著藍光沖進雨幕時,助產(chǎn)士說胎盤早剝必須立刻剖宮產(chǎn)。
"爸爸!"玄關處撲來帶著奶香的小身體。小滿舉著樂高蝙蝠車,鼻尖沾著巧克力醬。張明遠下意識后退半步,孩子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陽下泛著蜜糖般的光澤——和他一點都不像。
浴室水聲停了。林婉如擦著頭發(fā)走出來,真絲睡袍下露出鎖骨處的朱砂痣。當年就是這顆痣,讓他在醫(yī)院實習生更衣室門口挪不開眼。此刻那顆紅點卻像滲血的針眼,刺痛著他的視網(wǎng)膜。
"下個月家長會..."婉如的話頭突然斷了。她看見丈夫手里攥著醫(yī)院鑒定科的信封,邊緣已經(jīng)被捏得發(fā)皺。
紫峰大廈的霓虹在落地窗上投下詭譎光影。玻璃茶幾上的親子鑒定報告被夜風掀起一角,露出"排除生物學父親"幾個黑體字。婉如的手指陷進沙發(fā)靠墊,孔雀藍真絲面料發(fā)出細微的撕裂聲。
"2016年3月12日。"她突然報出一個日期,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器,"你被派去北京參加眼科論壇那天。"
張明遠想起那個春寒料峭的清晨。婉如裹著珊瑚絨睡衣送他到電梯口,孕肚在晨光中劃出柔和的弧線。她在電梯門關閉前突然抓住他手腕,指甲在袖扣上刮出細痕。
"那天下午我接到陌生電話。"婉如把鑒定報告一張張撫平,"是醫(yī)院生殖中心。他們說五年前冷凍的胚胎...到期了。"
夜風卷起玄關處的小滿畫作,蠟筆畫上的三口之家正在彩虹下野餐。張明遠想起冷凍胚胎知情同意書上的簽名——2011年9月,他們剛結婚時為了治療多囊卵巢做的試管。后來自然受孕成功,那些胚胎就被遺忘了。
"所以小滿其實是..."他的聲音卡在氣管里。
"不完全是。"婉如解開手機相冊加密文件夾,泛黃的照片上是穿著學士服的**。男生眼尾有顆和小滿一樣的褐色小痣,"他叫陳朗,我的大學同學。當年我們各自捐獻了卵子和精子..."
張明遠一拳砸在餐邊柜上,景德鎮(zhèn)青花瓷瓶應聲而碎。碎瓷片劃過手腕,血珠滴在兒童識字卡上,把"爸爸"兩個字染成暗紅。
"他得的是漸凍癥,最后的心愿是..."婉如的聲音終于開始顫抖,"那天生殖中心說如果再不移植就要銷毀胚胎,我走進手術室時,麻醉劑的味道和當年做試管時一模一樣..."
樓下傳來冰糖葫蘆小販的吆喝聲。小滿的卡通手表突然在臥室響起警報,遺傳性哮喘發(fā)作了。張明遠沖進兒童房時,孩子正蜷成蝦米狀抓著噴霧劑,喉嚨里發(fā)出拉風箱似的哮鳴音。
凌晨三點的急診室,吊瓶里的甲潑尼龍一滴一滴墜落。張明遠看著兒子因缺氧泛青的嘴唇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這弧度與自己每次熬夜寫論文時咬筆頭的模樣驚人相似。
"血型論文可能是錯的。"他摸出手機搜索最新文獻,指尖在"孟買血型"詞條上頓住。婉如的羊毛披肩輕輕落在他肩頭,帶著佛手柑香氣的溫暖。
晨霧中的秦淮河泛起魚肚白。張明遠站在鑒定中心門口,手里攥著新的采樣袋。小滿的睫毛在他頸窩顫動,昨夜扎過留置針的小手還貼著卡通創(chuàng)可貼。
"爸爸,我們?yōu)槭裁匆獊磲t(yī)院?"孩子含著荔枝味棒棒糖含糊地問。
"來玩一個偵探游戲。"張明遠輕輕按住兒子后頸,"找到小滿身體里藏著的神秘基因密碼。"
玻璃門映出父子倆的倒影,朝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最終在"DNA親權鑒定"的銅牌下交疊成完整的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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